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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0章 謀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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雍邑直到很久之後仍然對這場雨津津樂道。

它出現得那麽地富有戲劇性,滿足了人們對“轉折”、“刺激”的心理需求。它又是那麽的討人喜歡,切切實實地解決了當時人的需求。更當時人欣喜的是,經歷了十年的災變之後,老天爺終於不再掐著點兒的為難他們了,祂好像是一個惡作劇的孩子,終於玩累了,休息了。

而只要老天不是刻意地刁難,人總是能給自己找到活路。

以上,對公孫佳並不成立。

即便老天刻意刁難她,她也不帶認輸的。

天休息了,她也不休息。

餘盛在雍邑忙前忙後了好幾年,等雨停了又轉悠了一圈確認春耕一切順利,順手斷了一些雞毛蒜皮爭雞打狗的小官司,接著就被提溜進了宮裏。此時的他還是滿心喜悅的,春耕順利,就是一年好日子的開始。

天可憐見,這麽些年他被“天時”給折磨成啥鬼樣子了!完完全全地理解了什麽叫“看天吃飯”,理解了農業生產的不容易。

他以前聽說過“抗旱救災”,以為雖然不容易但是還是能夠做到的,等到自己上手才知道,人工降雨他沒辦法,頂多拜拜龍王!打機井他根本沒機器,都輪不到他考慮“抽空地下水造成地表沈降”,因為有時候他連井水都打不出水來!能嫌棄封建迷信嗎?嫌棄不了!至少在一定程度上,祭祀起到了一種安慰劑的作用。

現在好了,真的好了!

然而進了大殿,他不由心口發毛。公孫佳在上面坐著,旁邊立著一個阿姜、下手坐著一個彭犀。彭犀的對面是妹妹,妹妹的下手坐著鐘源。他一進來,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,從小姨媽開始,都帶著點審慎的味道。

餘盛害怕了起來。

學渣就是這樣的!

學霸被老師看著的時候,往往是充滿自信等表揚或者是從容的,個別學霸還會有點不以為然。學渣哪怕被老師餘光掃到了,都有種想鉆進桌子底下隱身的渴望。餘盛就是這麽個學渣的狀態。

除了妹妹,其他人都是長輩!看著他一路蠢到這麽大的!

餘盛緊張地給小姨媽行禮,公孫佳奇道:“你怎麽了?”

餘盛抹了一把汗,破罐子破摔了,眼神示意了一下三堂會審的架勢:“阿姨,您有事兒就直說吧,這麽著,我怕……”

鐘源心道,在宮裏敢這麽說話,你這還叫害怕?我看你膽子大得很!

公孫佳哭笑不得:“又耍寶了!我問你,春耕怎麽樣了?”

“挺、挺好的!河渠水塘也積了不少水,這一陣兒都不用愁了……”說起本職工作餘盛的信心又回來了,反正就是,只要到夏天不再大旱,今年收成一定比去年要好。又說了墾荒的情況,前兩年從京師流落到雍邑的一部分人已始安頓下來了,他也開始籌劃招募一些願意回到京師的人。

公孫佳耐心地聽他說完,問彭犀:“如何?”

彭犀讚許地點頭:“很好。”

公孫佳又問鐘源:“怎麽樣?”

鐘源也說:“很明白。”

公孫佳對餘盛道:“聽到了?誇你呢!收拾收拾,我把阿黎先給你做副手,你帶他一帶。阿黎能上手了,雍邑就交給他,你去工部報到,跟著彭相好好學。”

餘盛反射性地問:“工部?要興建工程?不是要休養生息的麽?還要統一全國呢!這人力、財力、物力的,哪兒夠啊?除非是特別要緊的工程,又或者是維系現在水利,能停就停吧。”

妹妹扶額,她有點懷疑母親對表哥的安排是不是……高估了表哥的智力?很明顯啊!淩峰是餘盛揀來的,年紀比餘盛小,已經被放到戶部做侍郎了。餘盛既有政績又是新貴,還出了那麽多的力,資歷比淩峰深得不是一點兩點,經歷更是豐富,且在公孫佳登基這件事情上表現特別優秀,到現在還放在“副都留守”這個位子上,不覺得違和嗎?

那必然是有安排的!

這是要準備讓他接彭犀的班的啊!

妹妹都知道,政事堂現在缺人手呢!應付半壁江山是夠了,但是想一統天下、再治理天下,這幾個人就不夠用了。趙司翰、彭犀,水平是有的,但是年紀都很大了,必然要儲存好接替他們的人。京派原有幾個人才,一個變亂就七零八落了。

餘盛這人務實,戶部已然分出去了,讓他從地方任上到工部也是比較合他的性格,容易上手。工部是彭犀兼掌的,這是個丞相,讓餘盛跟著他,就是讓餘盛一個常年做地方官的人適應一下統觀全局的思維。然後彭犀幹不動了,餘盛頂上,同時讓餘盛與彭犀搞好關系,哪怕彭犀休致了,餘盛遇到點難題也可以跟彭犀請教啊!

表哥,你為什麽這麽……

妹妹咳嗽了一聲,頻頻對餘盛使眼色。餘盛還眼巴巴地看著公孫佳,公孫佳對彭犀道:“你對他說吧。”

彭犀已然被公孫佳談過了話,他對餘盛的印象還不錯,耐心地說:“休養生息不是什麽都不做,就像一個人,白天勞作、夜裏睡覺,睡覺是為第二天蓄力。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,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。休養生息、一統天下都是要做的,之後呢?”主政者的心裏不能沒個大概的方向、不能完全沒有構想。

餘盛很快接受了這個安排:“好嘞!要我怎麽做?”

妹妹終於開口了:“不是現在啦!你得先把阿黎表哥帶上手,他之前沒任過地方呢。”

鐘黎,出身富貴,出仕就是京官,還是宮中的職位!他是出生就被期許要繼承鐘家的人,比餘盛金貴得多,自然也沒有餘盛那麽艱苦的經歷。當年看來這是他的優勢,現在看來就是劣勢了——如果他想有所作為的話。

鐘黎比餘盛就小那麽幾歲,然而現在提起餘盛人人都知道是個能幹的人,提到鐘黎,就是一句“貴戚”。是,非常的貴了,前朝公主的兒子、孫子、曾孫,本朝太後的侄孫。政績呢?沒有的。軍功也是沒有的。

餘盛沒想那麽多,一眼就能看出來鐘黎是會受到重用,他也沒有深想。說:“嗯嗯,我倆小時候都在阿姨府裏讀過書呢,他比我聰明多啦。放心,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他。”

公孫佳道:“不是告訴他,是帶他去做!”

鐘源作為父親,將兒子很鄭重地交代給了餘盛:“只要不殘不死,只管操練。”

“用、用不著……”餘盛嚇了一跳,“沒那麽危險啦。”

公孫佳道:“那就這麽定了,你去準備吧。唔,就先為期一……兩年?”她問彭犀和鐘源。

鐘源道:“阿黎未任過地方,還請多給他一點時間。”

彭犀看了看餘盛,道:“兩年是不是太長了些?工部也有不少事情要做呢。”

兩人討價還價,鐘源的意見是,一年四季是一個農業的周期,第一年是教,第二年是看著鐘黎做,這樣比較穩妥。彭犀則是認為,教一年就差不多了:“都在雍邑,想請教隨時的嘛!反而是工部,千頭百緒,他上手要頗費一點功夫呢。”

最後是彭犀贏得了勝利。

公孫佳笑道:“那好,就這麽定了,舍人擬旨吧,先把鐘黎調為副留守。”又問彭犀有沒有什麽功課給餘盛。彭犀道:“工部掌屯田、匠作、土木水利等,眼下麽,把舊京的情況先熟悉一下吧。”因為要屯田。

餘盛很快答應了,又向彭犀討個條子,他好去工部、戶部調檔案來看。

彭犀寫好了條子,餘盛接過條子確認了一下就跑去工部了。

工部就在前面,餘盛走得很匆忙。因為已經是春耕的時節了,舊京在更南面的地方,如果涉及屯田的話,現在應該已經開始了。現在還不用他插手,他也得趕緊摸摸情況。農時不等人的。

一邊走,一邊看手裏的條子,冷不防差點撞上人!

容逸伸手抵了他一下:“怎麽回事?”

餘盛才發現撞著了他,忙說:“丞相恕罪,下官沒看路。”

容逸點點頭:“宮裏不比相府,你的行止要端莊,否則就是給禦史找事了。”

餘盛唯唯。容逸搖搖頭,回身說了一句:“請。”餘盛才看到容逸身後還有倆人,一個是趙司翰,一個是單良!

三個人往大殿行走。餘盛沒多想,丞相找皇帝議事,太正常了!他不知道,這兩位過來給公孫佳出了道題目——如何對待元錚。

公孫佳當時正在與彭犀等人說接下來的事兒,打是一定要打的,要打仗就要練兵。鐘源就說,賀州的子弟們是不是也得給點機會?賀州就是武勳起家的,不讓他們打仗,朝廷也不能白養人。比較麻煩的是,賀州勳貴在變亂中損失也比較大,剩下來的人裏殘次品率有點高。

彭犀才說:“不如將他們塞進學校,學個幾年!”據他了解,雍邑不是也有武校嗎?

妹妹道:“就怕學不出來。”作為賀州派新一代的紈絝老大,她比較熟悉這些小夥伴。

公孫佳道:“拘起來別闖禍也是好的。萬一再有能用的呢?出一個人才就是賺的了。”

容逸與趙司翰進門就聽到他們在談論“將才”,不由對望一眼,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猶豫與憂慮。

進了殿之後,兩人坐在彭犀的下手,單良往鐘源下面的位子坐了。公孫佳問道:“你們三個人一同來,可是有什麽大事麽?”

三人看看在坐的都不是外人,由容逸提出來:“是為了……呃,驃騎。”

這個驃騎說的就是元錚了。

就很麻煩。因為之前也沒有出現過女帝,自然沒有應付女帝丈夫的經驗。這與男皇帝的“後宮”還不太一樣!

“不,是太不一樣了。”容逸說。

公孫佳的家庭本來就夠麻煩的了,好在人口不多,可以慢慢調整。元錚的定位卻不能就這麽含糊了過去!本來是“夫為妻綱”,現在又有一個“君為臣綱”。領兵要用得到他,不能把他拘在“後宮”裏。

元錚本人素質過硬、六親斷絕,還有了女兒,問題還不算大。可如果給了他兵權、讓他再能議政,“後宮”本就比較容易影響皇帝,那他對朝廷的影響就太大了!

這樣一來,就有另外一個問題了——例。無論是斷案還是日常處理事務,是要“循例”的。

說直白一點:“小元我們自是信得過的,後來者呢?”容逸看了一眼妹妹,這位就是繼承人了,她的丈夫總不能再選個孤魂野鬼吧?得是個名門子弟,出身良好,那她的丈夫要如何定位?鬼都知道,只要家族裏有一人得寵於皇帝,必然會雞犬升天!循著元錚的例,那這江山還能姓公孫嗎?

趙司翰道:“別的禮儀都可以拿府裏的習慣來代,只有這個,請務必想明!”

單良也說:“這是幹系到千秋萬代的大事啊!女人得勢還要吹個枕邊風,幹個政,男人,呵!”那野心就更大了!

彭犀也擰起眉來:“這倒是件難事。”

鐘源道:“不錯不錯,需得從頭把規矩給立下來!”

妹妹道:“你們是什麽意思?我阿爹從此不能施展抱負?”

單良忙說:“不是不是,是要預防以後。您不想以後有什麽麻煩鬼拿令尊做由頭惹事生非吧?”

妹妹皺眉道:“麻煩!你們都警惕起來了,還會讓那些事情發生嗎?”

趙司翰道:“非也,非也。這個事情很大,牽涉甚廣,處置不好會動搖國本的!還是將制度明了得好。”

容逸又提出一件事來,那就是男女雜處的問題。本來男皇帝,這事很好辦,宮裏就宮女、宦官,一個正常的男人就是皇帝。東宮就是太子。新君登基了,太妃太後往邊兒上一放,齊活。您家這性別問題呢?怎麽搞?

倒不是眼下非常得解決不可,而是容逸希望趁現在,趁公孫佳還在,大家能夠商量出一套方案來。不然等到日後真出個男帝女帝交替,事到臨頭再現改?那就麻煩了!對了,還有“外戚”。按照禮法,父系才是自家人。

真就按“贅婿”來?有點野心的贅婿還想帶著妻兒“還宗”呢!真就公孫家給別人做嫁衣?不對,是做龍袍?那哪兒行啊?!!!

給女帝當贅婿,肯定有許多人願意的,可他們為什麽願意?權勢必然是一個極重要的原因!這玩兒從一開始就得防著!

他與當年公孫佳的心態有些微的相似——借開國之君的威望。

所以這幾個人是特別挑了一個元錚不在宮裏的時間進來的。

還有一個,比如說妹妹吧,她以後如果有兒有女,那更大的麻煩就來了!兒子姓公孫,他接下來的子孫就都姓公孫,這是很正常的,也是所有人都期望的。女兒呢?怎麽辦?本朝肇自女主,兩代女主!接下來的女孩兒們會不會也有同樣的想法和野心?她們的丈夫怎麽個安排?她們的兒女呢?算哪邊的?是公主下嫁出去,還是賜姓外孫?趙、容二人都是老鬼了,可不會傻兮兮地認為只要自己閉眼死抱著一本《禮》,別人就會如他們所願地也這麽幹。人心覆雜!欲念難控!

還有排序,或曰齒序。現在的普遍做法是女兒沒有繼承權,但是公孫佳開了個特例,如果長女幼子,怎麽搞?

這些東西一個弄不明白,登時就是一場大亂!生靈塗炭也未可知。純兒子繼承都多少人倫慘劇,現在把有資格爭奪的勢力擴大一倍……

無論是更關心公孫家的單良,還是更註重“禮法規矩”的容、趙,都希望能夠有一套有效可行的制度。

公孫佳問道:“你們是不是已經有什麽想法了?”

單良道:“得是親生的!沒有您的血統,就不能有機會。如果有誰因此圖謀篡位,天下共擊之!”他考慮得瑣碎而全面,各朝的公主,有些駙馬會有婢妾生子,有的公主會給認下來,也算自己的孩子。擱公孫家,就絕對不行!單良在乎這個。只要不是絕嗣了,就不能有這種事情發生!父系宗法,在這個方面是絕對不可能執行的。他主要希望明確“皇女”的身份界限。

趙司翰道:“還是要明了制度。以後駙馬是個什麽身份?皇夫究竟有何權責,什麽該他管,什麽不該他管。再有,內外命婦如何朝見?總不能讓皇夫來接見吧?”

容逸道:“如何修訂玉牒,還要斟酌。”

公孫佳道:“宮中本來就有女官,內外命婦我親自見她們也無不可,這個不是大事兒。”因為本來後宮裏的女宮就不等於妃嬪,現在這套系統還是可以接著用的,容逸等人沒有糾纏此事。

公孫佳又說:“子嗣麽……手足相殘又不是什麽稀罕事兒,我擔心的反而是廢物兒子和能幹的女兒同時出現。你們說,到那時該如何是好?章嶟那樣的兒子和妹妹這樣的女兒,要如何選?是該為了天下接受一個庸主,還是……”

趙司翰忙說:“且慢!有嫡立嫡、無嫡立長,這才是國家長治久安之道啊!”想了一想,他又小聲添了一句,“聰明人,怎麽樣都能找到漏洞的。”比如廢後,立寵妃為後,給寵愛的幼子一個嫡子的名份之類的。以及宮廷政變,請廢物下臺一鞠躬。

公孫佳道:“那不得了?立嗣以嫡長。妹妹不是我不得已的選擇。嘖,我就不明白了,只有女人才能確定孩子是自己的,我生下來的,一定是我的孩子。”未竟之意讓幾個意會了的男人臉色齊變,差點伸手摸帽子去了。

單良掩飾地清清嗓子,道:“宮闈森嚴。”

容逸更關心的是:“皇室如此,臣下襲爵呢?家產繼承呢?要修改律條嗎?皇夫怎麽選?選個平庸之輩是折辱皇室,過於上進,又恐……幹政。”男主外、女主內才是正常現象,但是女帝又是個特例。

公孫佳道:“限制。五服牽連太廣,唔,同祖兄弟,不得入政事堂、不許掌兵。唉,凡事有利就有弊,本來就沒有兩全的。想要又忠心又能幹,還要長得好、家人也忠心能幹,怎麽可能?說一千道一萬,還是要自己立起來才行。妹妹,聽懂了嗎?”

妹妹道:“是。那阿爹?”

“他不一樣,”公孫佳毫不猶豫地說,“不許拿他說事兒。”

容逸被噎了一下。

公孫佳道:“你們先擬個細則出來,要次序分明。無論是個什麽樣的次序,有秩序總比沒秩序好。反正日子足夠長,咱們可以慢慢補。”

容、趙從制度上也沒有更好的建議,這事兒它本來就新鮮嘛!又不能當著女帝的面說女人不能當皇帝,也不能當著公孫佳的面說女兒不能做繼承人。他們的本意也是希望提醒公孫佳還有這麽一件事,趁著休養生息沒別的事,早點考慮。

公孫佳給了個大原則:限制了“外戚”權利,又確定了“繼承原則”,各方勢力也算達成了平衡,還讓他們擬細則,他們也就暫時滿意了。趙司翰說“聰明人,怎麽樣都能找到漏洞的”公孫佳說“說一千道一萬,還是要自己立起來才行”,都是一個意思。

彭犀道:“已經差不多啦。”

妹妹仔細想了一下,好像現在也只能如此了,心道:那孩子就不能養糊塗了!

公孫佳道:“那好,趁大家都在,咱們琢磨點兒正事吧——休養生息是為了恢覆生機,人才也是生機啊。”

人才儲備是個件非常要命的事情,京派損失這麽多人,不止是京派的損失,它也讓國家損失了不少熟手。同時,宦官世家的子弟從小耳濡目染,做官之後適應也會略快一些,就是這些人,變亂中也損失了不少。

這是文臣。

武將也有類似的問題,公孫佳自己麾下將領不少,但是賀州派已經有比較長的時間沒出能人了。

彌補的辦法倒最是也有,就是科考。公孫佳開了個武舉。不過所有這個殿裏的人都有私心——他們都有點偏心“自己人”。容、趙主要是擔心“自己人”的人數,鐘源就是擔心“自己人”太不上進——賀州勳貴許多都有爵位的,他們在前朝的爵位大部分被今朝承認了,能躺平過富貴日子,許多人就不求上進了。

公孫佳道:“文官,先任地方再進政事堂。武勳,要識字,要會弓馬,要能識圖。考試,考不過的俸祿減半,什麽時候合格了,什麽時候發全的。考試也不要太難。”武勳裏家的孩子是真不少!

她讓鐘源去擬題目。

鐘源道:“所有人都考嗎?”

公孫佳道:“想襲爵、蔭職的必須考。其他人扔到學校裏,讓他們學點人樣兒!還有幾年的功夫,練好了,正好隨軍南下。”

容逸與趙司翰在這一會兒功夫裏,也已經有了提議——官學生入學需要資格,那麽考試做官也應該有資格。比如三代良民,再比如要有人做保之類。

公孫佳道:“可。”

彭犀道:“只要天時過得去,過個兩三年,生機也就漸漸開始恢覆了。到那裏就可以著手修覆舊京了。”

公孫佳道:“天時不好也不過多攢兩年家當而已。”

趙司翰道:“天時還是好一點吧。打一場仗,攢兩年家當或許夠了,打完之後南朝屬地的治理,恐怕要花費更多。”

公孫佳笑笑:“難道南方是白吃幹飯的不成?只要四海歸一,百姓活下去還是不成問題的。”

鐘源問道:“南下的統帥是?”

公孫佳笑問:“你想?”

“當然。”

鐘源當然是很想的!他是樞密使,也是賀州勳貴的領袖。問題在於,賀州是前朝的功勳,本朝?那得是從賀州派裏分化出來的公孫派的將領才是最親近,他需要有功勞,需要帶著賀州鄉親做點正經的貢獻。

公孫佳道:“還有時間,你讓我想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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